「你不能買東西時，會渾身不舒服嗎？」
「你是否買了很多，但都堆放在櫃裡，沒有拿出來用？」
在加州州立大學北嶺分校擔任美術系客座教授的張恒(Vida Chang Liu)，幾年前向身邊的朋友問了以上兩條問題，結果朋友們都異口同聲說有這樣的經歷。於是Vida向親友發電郵，邀請他們把家裡全新或多餘的衣物捐出來，讓她製成藝術品，條件是：她要把這些衣物徹底撕碎。
Vida從前在大學主修商科，畢業後在銀行工作多年，收入和生活均十分穩定，但卻好像欠了些甚麼。她的丈夫一語中的：「你的人生欠缺了美術。你不是熱愛美術嗎？」Vida恍然大悟後，毅然放棄銀行的高薪厚職，重返校園修讀美術，追尋她多年來的夢想。
想要，還是需要？
就在這時候，問題出現了。沒有全職收入的Vida不能再像以前般隨意買東西，結果常常感到渾身不自在。她對自己這狀況也摸不著頭腦，於是開始閱讀一些心理學書籍，專心研究購物狂、儲物狂等強迫行為。她發現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大公司為了增加利潤，不惜對準消費者的物慾而推出一系列又一系列的商品，但這些產品，是他們真正需要的嗎？
「我當時見到各種名牌手袋會很雀躍，因為大腦分泌出一種叫多巴胺的神經遞質，令自己感到很開心和滿足，這讓我覺得必須擁有它。可是買回來後，那高漲的情緒過去了，需要新的物件來產生多巴胺，再令自己快樂。這是一種沒完沒了的追求，因為我不需要那麼多東西，但即使明知浪費金錢，又用不著它，還是捨不得把這些貴重的收藏品扔掉。把它們儲下來後，久而久之，購物狂養成儲物狂，寶貴的收藏品變成沉重的負擔！」
Vida發現自己有購物狂傾向。她決定以這課題作為她的研究和藝術創作主題，探討甚麼才是足夠——我們是想要，還是需要？
撕碎，代表捨棄
從她的研究中，Vida發現購物狂和儲物狂這些強迫和成癮行為都和大腦裡的訊息傳遞有關，於是她構思出把收集的衣物撕破，再圍著金屬框架織成不同形狀的絲帶球，來代表大腦內的神經細胞。用絲帶球編織出來的「雕塑」，代表我們尋求滿足的過程，也成為衣物捐贈者的「思想」與「畫像」。「撕碎代表徹底捨棄，即使把衣物還給你，你也不能再把它穿上了，這代表一種決心。被撕碎的衣物再重組成悅目的藝術品，象徵著一個潔淨的過程，甚至是一種重生。」
用撕碎了的舊衣物製成一百多個代表腦神經細胞的雕塑，然後把空間佈置成「環境雕塑」或「裝置藝術」，再用油畫展現出來——這成為了Vida作品的主軸。她的作品多次獲邀參加藝術展覽，部份更獲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工程及應用科學學院的垂青，被展示在學院大樓的大堂和會議室內。但令Vida最興奮的，是當她的作品能引發對話。「當參觀者問我這些絲帶代表甚麼、為甚麼要撕破等問題時，我便有機會分享自己透過美術得到治療的故事。心理上的問題，很難開口談論，但我的作品能打開話匣子，幫助人作出反思，這是最令我高興的。」
Vida自言是過來人，她明白要戒掉壞習慣，談何容易，但她終於找到問題的癥結。「我們都用自己的方法去追求多巴胺給予的滿足，但這種所謂滿足只是過眼雲煙，只有在主耶穌那裡才能得到真正的滿足，因祂有無盡的愛心去安慰我們。即使買一世貴重的東西，也填不到心靈的空洞，唯有耶穌無私的大愛才可以填滿內心的極度空虛。」 
囤積，因為不安
Vida生長在幸福家庭，自小衣食無憂，有父母、兄妹的寵愛，但長大後總覺得有這樣有那樣還不足夠。「即使有房子、有車子、有學位，但仍覺得不夠好，彷彿這些也沒甚麼意義。就像聖經傳道書裡所說，一切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當她進一步研究儲物狂的行為時，她發現我們不但囤積物質，更會替自己囤積煩惱，好像有煩惱才感到安全，人生才有意義。這是一件很吊詭的事情。「或許當我們似乎擁有更多，甚至連煩惱也很多的時候，會以為對生命有多一點把握吧。其實我們忘記了，掌管一切的是上帝。」
聖經馬太福音六章19至20節對Vida是很大的提醒：「不可為自己在地上積聚財寶……要為自己積聚財寶在天上，那裡沒有蟲蛀鏽蝕，也沒有賊挖洞來偷。」她現在知道，貪婪地上的物質是沒有價值的。「我決定把注意力放在上帝永恒的愛中，這樣才能得著真正的安全感。」
放手，才得滿足
回想自己離開銀行界去追尋夢想，Vida感到每一歩都有主的帶領。「當我處境極度缺乏，我倚靠主的恩典，就有能力跨過困難，經歷上帝的豐盛；而當我心裡被祂的愛滿溢，便得到真正的平安和喜樂。感謝主給我機會實現我的願望，我願意永遠服侍祂，用我的生命為祂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去愛祂要我愛的人。」
Vida從美術中領受到上帝的恩典，同樣地，她也希望用美術去觸摸人的心。她再不需要摟著一大堆東西來尋求慰藉；因為她放手，才得著從主而來的滿足。那麼，甚麼才是足夠呢？Vida這樣回答：「每天有主的恩典便足夠了！」@
◎歐詠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