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土重來未可期——評電影《冒牌上尉》

黑白分明的黎明地平線上,有個極小的黑影在晃動,越走越近,直到這黑影成了一個瘦小的人跑上來,觀眾才看到這個滿身污濁、正在奪命逃竄的逃兵,就是本片的主人公赫羅德,也就是德國歷史上被稱為「埃姆斯蘭德劊子手」的魔王!

作制服裡的上尉 居然從不失手

這是二戰結束的前夜,赫羅德趁亂逃跑,途中見到一輛棄在路旁的吉普車,在車上撿了一套德國上尉的制服;赫羅德本為抵禦嚴寒而換上了這套軍服,不料遇上另一位作戰失散的德兵把他當成上尉,向他敬禮,要求歸在他手下。面對這個老兵,赫羅德當即作出決定,讓自己成為制服裡面的上尉。

兩名落單的游兵,聯合起來,化作「肩負來自最高元首希特勒密令的特使」,邊四處走動邊找機會打劫食物,直到赫羅德成為一所監獄的最高長官,後來更成為一座城市的掌權者。

行騙者無高騙術 靠被騙者配合

赫羅德並沒有甚麼高明的騙術,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在於那些受騙者。那些人之所以相信赫羅德,是在於他們的私心。一群農民給赫羅德擺上肉菜,是因為「特使」赫羅德答應他們,只要他申報他們的損失,就會得到國家補償;一個農民說馬車被搶了,另一農民忍不住揶揄他:「你家甚麼時候有過馬車?」他們願意相信赫羅德因為他會帶給他們某些好處。赫羅德來到關押了八個營區囚犯的監獄,監獄長願意相信赫羅德是上級派來的特使,是因為隸屬軍方的官員與司法部門的官員彼此不合,希望赫羅德可以加強自己一派的力量;被赫羅德收在麾下的逃兵們願意相信他,因為跟著他有飯吃,還可以為所欲為。

染有百條命鮮血 人變惡魔不難

原來,人自身的罪構成了這個騙術的完整鏈條。人所信的並不在乎事實,而在乎他所願意相信的。當初蛇在伊甸園引誘夏娃時,牠所說的話—吃掉禁果會讓你「便如神能知道善惡」— 是未經驗證的,夏娃卻信了!使徒約翰闡明了根本原因:是肉體的情欲、眼目的情欲並今生的驕傲在人的心中作祟,使人落在受騙犯罪之中。

赫羅德撿到上尉軍服之前,只是一個逃兵,但披戴這衣服後,他儼然成了納粹軍官,外在的披掛竟然可以轉化為內在的改變!人變成惡魔實在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農民押來一個被抓的小偷,赫羅德冷靜地掏出槍,當場斃了這人,這是他殺掉的第一個人,也是他化為魔鬼的轉捩點!

嗜殺成性的惡棍 邪惡像火焚燒

舊約十誡中有「不可殺人」的誡命,因為當人輕易奪取別人性命的時候,也是他自己喪失人性的時候。赫羅德冒充欽差接管監獄後,他以奧斯維辛集中營的方式,肆意屠殺囚犯。僅僅八天,他就下令屠殺了一百多囚犯,這些囚犯多數是逃兵,而赫羅德早已忘掉他本人曾經也是逃兵!

赫羅德越來越適應這個「上尉」的身份,就是穿著短褲坐在門檻上,他也能坦然地發號施令。從一個沒有受過甚麼教育、性格內向的德國小兵,到嗜殺成性的惡棍,竟然只在翻手覆手之間。當罪惡不受約束地在人心中如麵酵一樣發起來的時候,其光景之可怖,駭人心魄。如經上所說「邪惡像火焚燒,燒滅荊棘和蒺藜,在稠密的樹林中著起來,就成為煙柱,旋轉上騰。」

赫羅德並未走遠 隨時捲土重來

《冒牌上尉》中有些場景令人相當感觸,當赫羅德下令屠殺囚犯的時候,那些成年男性囚犯,全都唯唯諾諾,俯首聽命。由此我們會看到導演想藉著這個荒誕而真實的故事,探討人性 — 人性多麼容易落入一種可惡可悲的境地。影片結束前,導演為觀眾送上一個encore (加演):赫羅德帶著一眾德軍,穿越時空來到當今社會,他們乘著老式吉普車駛入德國市區,向街上的人群揮手,所有人都報以揮手微笑。可是當赫羅德等人下車後,像當年一樣勒令路人對牆舉手站立,讓他們搜身,搶奪手機、錢包等財物時,他們已經哭之不及了。

片尾打出字幕,作惡多端的赫羅德最後被英國皇家海軍抓獲,經審判後,於1946年被處決,時年21歲;而影片讓赫羅德復活的一幕,是導演贈送觀眾的一顆魔幻現實主義彩蛋,透過這一幕,導演最後想說,赫羅德並未走遠,他隨時可以捲土重來。

警醒吧!

 

◎ 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