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0月底，夏威夷茂伊島 (Maui) 突然出現了一個神秘的美景，基阿利亞池塘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 (Keālia Pond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 其中一個池塘，突然展現出粉紅色。
起初人們以為這美艷的顏色是由藻類生物造成的，這是一個合理的推斷，因為在西澳洲珀斯 (Perth) 附近有幾個粉紅色湖，那些奇特的水色正是源自海藻。但專家將樣本送到夏威夷大學實驗室進行化驗之後，他們發現真正的成因是一種細菌在高濃度的鹽水中繁殖，現在茂伊島處於嚴重的乾旱狀態，進入池塘的淡水大幅度減少，導致鹽的濃度升高，於是水塘變成了細菌的溫床。專家警告遊客：塘水可能對人類和寵物有害，所以千萬不要接近，更加不要吃由池塘捕獲的魚。
這新景點令遊人和攝影師蜂擁而至，筆者就是其中之一。不過，觀賞和攝影這奇景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我先後到過這地方三、四次，才拍攝到自己滿意的作品。第一次來到的時候，天上多雲，天色陰暗， 雖然仍然看到塘水泛紅，但是顏色是灰灰的。第二次我由下午留到黃昏，但太陽的位置造成了欄杆和樹木的陰影在水上。第三次我在日出之前已經開始等待，在晨曦下，塘水再不是粉紅色，而是變成了血紅色！
有些讀者可能會問我：「現場的顏色真的好像照片般那麼鮮艷嗎？」請聽我的回答：「是，也不是。」你可能會追問：「為什麼你的答案是模棱兩可、自相矛盾的呢」請你耐心聽我解說。如果用無人機從高處拍照，那麼整個大面積的池塘都是粉紅的，因為航拍的角度是垂直的，所以可以完全避開了反光。然而，如果你用肉眼在地面以斜角去觀賞，水面的反光會令到粉紅色不大明顯；若果你走近水邊向下直望，顏色便會清楚和鮮艷，但我剛剛提過，專家警告這種滿佈細菌的水可能有害。
我並沒有無人機，為了克服這光學上的障礙，我在鏡頭上裝配了偏光鏡 (polarizer)，從而減低反光，光以波的形式傳播，當光從水或玻璃等表面反射時，反射的光波在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頻率振動， 因而產生了眩光和反射， 顧名思義，偏光鏡偏頗地只允許某些震動的光波通過，同時阻擋了另一些。偏光鏡並不是什麼高科技產品，許多太陽眼鏡都是偏光鏡，如果當時你戴上了有偏光功能的太陽眼鏡，你也可以清楚地看見血紅色的水塘。但偏光鏡仍然是有限制的，正如照片所顯示，近距離的塘水被偏光鏡過濾了反光，因而呈現出血紅色，但遠處的水仍然反射了天空的顏色，和普通的水沒有分別。
那水塘位於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的範圍內，在那個早上，另一位攝影師在同一地點以600毫米的長鏡頭拍攝鳥兒，讀者可能會以為，鳥兒出現在紅潮的照片將會成為《國家地理雜誌》的封面圖片。我自己亦有同樣的長鏡頭，我知道這是做不到的，正如在上面提過，偏光鏡的功效並不能延伸到遠處。相反，我只是採用較短的鏡頭拍攝近在眼前的鳥兒，便可以捕捉到小鳥在艷紅水上的奇景。
這就是一個「瞎子摸象」的典型例子。如果有人在陰天的時候到達基阿利亞池塘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他可能會大失所望，認為所謂粉紅池塘只是言過其實的炒作；如果有人光是用肉眼觀察，水面的反光令顏色效果大打折扣，他會認為粉紅池塘不外如是；如果用長鏡頭遙望在水中的野生飛鳥，那麼偏光鏡亦幫不上忙，你會以為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水塘；然而，若果你在近距離使用偏光鏡，或者用無人機俯瞰，鮮艷的顏色便會令你讚嘆不已；假如選擇在朝陽下欣賞，粉紅色更加會變成血紅色！
很多時候，良辰美景是需要刻意追求的。
◎ 余創豪